江河湖海的作文 江的作文800字(六篇)
写江河一
;欧阳江河 1956年生。诗人、批评家、书法家。北京师范大学终身特聘教授。出版十三部中文詩集、一部文论集,以及三部德语诗集、两部英语诗集、一部法语诗集。应邀在全球五十多所大学及文学中心讲学、朗诵。其写作实践深具当代特征,被视为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最重要的代表性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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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中,结识了许多诗歌前辈,他们的品格、性格与造诣一直影响着我的写作理念、编辑理念甚至做人的风范。也结识了一些我的同代诗人,我说过,好的诗人都是理想主义者,都是心地良善,内心纯净的好人。几十年我与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中國诗歌的一次次蜕变和辉煌,他们用自己的诗品和人品塑造着中国当代诗歌艺术的基本面貌,也成为我有着一生情分的挚友。有时候就感慨:真正有价值的艺术代价太昂贵,它的确是用一代人、几代人的命运和青春换来的。时间把许许多多有形、无形的东西抛掉或者留下,抛掉的不必说了,留下的那一部分,便让人凝重肃然起来,它被人们称之为历史,而历史,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重量和神圣。正因为如此,我记录下了与我的同代诗人们经历中那些可以成为记忆的部分,我想,当我们渐渐老去的时候,回想起那些年代,回想起那些人,依然会唤起我们开始暗淡和软化了的激情。
大德大道张学梦
在当代河北诗人中,有两位有着非凡的智慧,一位是边国政,边国政的智慧在于大脑,另一位,就是张学梦,张学梦的智慧在于内心。
张学梦的早期作品是现实主义的,他在中国工业文明中追寻人性的尊严,一部《现代化和我们自己》脍炙人口,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以大量的代表现代文明的器具、意象、词语入诗,以那么浓郁深刻的理性色彩,以河流般清澈明快的语言,以排山倒海般的激情呼唤文明,呼唤改变,呼唤人性的苏醒和个性尊严。他早期作品中铿锵有力的语势和与大众、时代相融相系的语境,都在当时的中国诗坛振聋发聩,令那些遮遮掩掩无病呻吟的缱绻之作顿失颜色。
在诗歌界,张学梦磊落坦诚的胸怀,平易随合的柔肠,对名利淡泊超脱的性情是得到大家公认的。以张学梦在中国诗坛的成就,他自然应该处于荣誉、花环和掌声的包围之中。但他对于这些总是明确地拒绝,他让自己从这些包围中沉下去,沉进书海之底去,沉进诗歌之底去,将自己缩成一枚小小的杏仁,发散着自身或浓或淡的苦香。我和诗友们曾在一起议论说:走近张学梦的诗歌,以其思想和艺术的高度,在你面前实实在在地矗成了一座高峰;而走进张学梦的人品,则是一座更为巍峨的高峰,是那些穿着功利之靴的沽名钓誉之辈永远也不能企及的高峰。
张学梦可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记得1999年初冬的一个下午,《诗神》被令改刊,我与陈超在市庄路2号省文联《诗神》编辑部商量改为《诗选刊》以后刊物怎么办,回到家,又给学梦打电话,那个电话打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对学梦谈我面对的艰难和困惑。应该说,当时我没有垮下来,是由于诸多诗友们心理上的支撑。
20_年5月17日,我给学梦打电话,谈及一部诗集的出版事宜,学梦说:“我早已退出所谓诗坛,很多年就再没有投稿,我也没有工具和技能电子投稿,当然,还尽可能的维持着脑子的运转,这主要是惧怕老年痴呆症的威胁。前几年,我还向你说过写一部有关精神、心灵的诗集,现在也淡了,我已经回归庸人俗人的本位,已习惯做家务,哄着老婆和儿孙们过日子,偶尔冒出来的冲动,都会被我及时扼杀,我对诗坛越来越生疏,甚至可以说一点儿也不了解了。当然话又说回来,诗歌依然是我窄小精神世界格局中的一座灯塔,我摆脱空虚的招数就是干脆沉溺于庸常琐屑,尽情挖掘庸俗的乐趣。”我们合著的诗集出版后,有记者想对他进行采访,他用满满的唐山口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人家:“我啊,写诗是由于年轻的时候想证明自己不是傻瓜,到老了呢,又总想证明自个儿还没痴呆。有什么问题去问郁葱,郁葱可以代表我。”这是张学梦一种独特的方式:克制、内敛,享受平实安然的生活,但你仔细回味,无论他怎样表述,总有一种内在的诗意与激情。我一直说有非凡的自信才敢于自嘲,张学梦即是一例。
张学梦才华横溢,他写诗,写小说,写评论,这可不是谁都能写。当然他的选择性也很强,有一天我算了算,为我的诗歌写评论最多的,不是哪个评论家,而是张学梦。几乎我的每个创作阶段和我写作上的一点变化,学梦都能捕捉得到。前几年《燕赵都市报》编辑蔡晓辉来电话,嘱我找一位了解我的作家,在“河北作家写作家”专栏中写写我的诗与人。我说:“不能不写吗?”晓辉说:“要写。”于是我说:“那就找张学梦。”对蔡晓辉重复了我对学梦的理解:“我与学梦相识几十年,知之甚深。学梦具有一个艺术大师的所有才华和精神气质,只可惜他过于沉潜,这一点儿我也说不上是好是不好,反正性格和性情成就人也制约人。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后来,学梦的文章在《燕赵都市报》发出来了,题目叫做“一半文人气,一半孩子气”。其中的赞誉让我惭愧。张学梦说:“郁葱是本色诗人,不是角色诗人。更与扮演诗人角色不沾边。这样的诗人不造作,他的每个神经元都天生汪着诗意。这种人不用每天‘寻找诗歌,他的诗歌源泉在内部在内心。他把他的诗意投向哪些事物,那些事物就会浸染上诗意。他的大脑沟回就像个污水处理厂,当下意识潜意识的浊流涌入时,他的独特思维,会本能地把它们解析提炼。因此浮上意识层面的意绪、情感、思想、语言与诗歌,已经由原油变成品油了。他有这种迅速自洁的意识和能力。”张学梦说:“他复杂,但他绝不浑浊。因此郁葱注定是个终身诗人,只要生命涌动,诗歌就涌动。所以题目中的‘一半没有数字意义,只是为了一种印象的表达。这种诗人不论其智商有多么高,他的情商总会高过他的智商。再一点,这种诗人无论多么理智,他依然会过着情绪化的生活。”学梦回忆起了我们经历中的几个细节:“他身上绝少芜杂,不事张扬,你看不到他对自己的炫耀和无缘由的自信。比如他获得了‘鲁迅文学奖时,我情不自禁地在电话中夸了他几句,他腼腆地说:‘那就是机缘。学梦,可不要赞美平庸啊。单纯干净的像个孩子。比如他的直率和与生俱来的忧患意识,举个例子:他总会去说一些别人可能回避的得罪人的话,我对他说:‘不能不说吗?他回答:‘我不说谁说?谁也不说可怎么办?他性格刚硬,他说:‘我想做的事情不一定都能做到,但我不想做的事,我一定不做。”这么多年像学梦这样的朋友们对我的宽容和理解,成为我的精神寄托和动力。至今我依然认为,在所有的论者中,伊蕾和睿智的张学梦对平庸的郁葱有着最为准确的评价和理解。不是所有的评论我都在意,但我在意学梦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1997年的时候,我在《诗神》当主编,在当年第一期的头条我们编辑了一个栏目,叫做《张学梦与中国新诗》,在卷首我写道:“本期的‘诗歌一频道我们以十多个页码的篇幅,集中刊发了河北诗人张学梦的近作和两位著名诗评家对其作品的论述。这么大的举动,在《诗神》的历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的。我们知道,诗人的价值应该仅仅是他的作品,而学梦早已以其激情洋溢、富有才情的作品享誉中国诗坛。今天我们这样做,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学梦的近作拿出来,让诗界对其已达到的高度和成就进行整体的系统性的认识和审视,以期使那些零散的浅表的陈旧的印象,得到更为全面的连缀、加深和再构。”我做编辑,编发过不知道多少次张学梦的稿子,而每一次读他的新作,我的内心都有按捺不住的全新的震撼。
前些天在电话中与张学梦说话,学梦说:“圆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终极形态。”是啊,在虚无主义盛行的时代,还是理想主义一些吧。对于生活说来,美好和理想是牵引力,昏暗和磨难是推动力。每次与学梦聊天都觉得暖,他是一个让人觉得温暖的人,一位与我有真正心灵默契的兄长。
直到今天,如果你找张学梦要稿子,他都会寄来他手抄的新作,厚厚的一沓。诗人寄来作品不新鲜,新鲜的是发来的不是邮件不是打印稿不是复印稿,而是蓝色墨水钢笔的手抄稿。真的和看到电子邮件或者打印稿有情感上的区别,觉得像是诗人把作品亲手交给了你。记忆中这样抄稿的还有柳沄,只不过柳沄的稿子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张学梦的字龙飞凤舞。我喜欢张学梦的文字,他是一个执着的写作者,他的文字不晦涩不艰涩,不矫情不作态,他能深入到另一个写作者的内心,有穿透力,他理解你,他谈到你时,不是那种空泛的理论和诠释,而是感受,是作为一个诗人的理解。所以我说过:张学梦是最懂得世俗生活的一个最不世俗的诗人。
有一次通电话,张学梦说:“你来唐山,我们两个好好聊聊。”我问:“聊什么?”学梦说:“聊人生。”我大声说:“老兄啊,咱们可不是小孩子了,这题目离你我多远了啊。”学梦说:“你觉得幼稚是不是?你觉得这个话题肤浅是不是?可你要不把自己这一生谈透,你会后悔。别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许多事你做了大半辈子,未必都是在一种自知状态下做的,你不知道的,我来剖析你。”你看,这几句话,又显出了学梦的大智慧,这智慧,天生的,我学了大半辈子,依旧差之千里。
张学梦想跟我聊,那也许春天了,我就去唐山,跟他来一次箴言一般的谈话,不过,那箴言是属于学梦的,我依然是聆听者。
我的兄长刘小放
在我的生命中,有這样一些人:我一直说不清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同事?兄弟姊妹?家人?都是,但其中的一两个词汇,实在不能准确表达我们之间的情感,这其中,就有刘小放和他的家人。
刘小放是沧州黄骅人。那片土地沧桑博大,浑然朴厚,浩浩大气,好像那片土地的精髓都集中在了小放身上,不用更多,你跟他相处一次,就能感受到他的直率、扎实、厚道和对人发自内心的热情。他只知道对人好,直到年近七十了,还依然保持着骨子里的清纯和真纯。和他相识多年之后,我见到了他的书法作品,那大篆豁达豪放,大鼎大罍,卓尔不群,挥洒自如,全然没有匠气没有浮华气书卷气,有重量有厚度,透着自如和自信,是书法中的“重器”,真真正正震撼了我。当时我就对小放说,你不是在写字写书法,你是在写性情写性格。优秀的艺术作品里,一定要有作者的真性情,刘小放的诗书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刘小放是一位杰出的诗人,这一点不必多说,当年我读他的《我乡间的妻子》,一口气读了好几遍。我一直说,当代中国乡村题材的作品,刘小放的系列组诗《村之魂》《我乡间的妻子》《草民》等独树一帜,在中国文学史、诗歌史上应该占有重要位置,那些羽声慷慨的乡土诗,具有开宗立派的意义,他的作品具有史诗性和生命的本真意义,在中国诗坛具有独特的史学价值。故乡给他注满了血液,他也几乎把所有的诗意回报给了那里。评论家苗雨时有一段话我很赞成:“刘小放的诗中无时不在昭示故乡赋予他生命的真实涵义,那是诗人灵魂的房子。他回到那里,不是为了安抚饱经沧桑的灵魂,而是要展示一种生命的现象:渤海滩的风度,渔鼓的气质。他要写出不断自省不断更新的人生,写出历史的沉重和欣慰来。”前些年我写组诗《燕赵》,其中一首诗题为《沧州铁狮子》,写这首诗的时候我几次想到了刘小放,我觉得他具有那片土地所有优秀的精神品质和气韵,“世事繁华与怆然,沉厚沉重如旧;时光流逝与停滞,神韵神采依然。”你看,这些语言,其实就是刘小放的形象和写照。
不经意,就老了,一想,跟刘小放认识将近四十年了,这四十年我们在一起的经历,能写一本书。早年在省文联,我们住邻居,那时候是平房,两家紧挨着,也没有院墙,厨房从来不上锁,没有了油盐酱醋什么的,就去小放家的厨房里拿。我的孩子那时还小,骑着玩具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到吃饭时间了,就挨着姐姐(小放的女儿),坐在小马扎上和小放家围着饭桌吃饭,俨然是一家人,其实也就是一家人。小放家在海边,喜欢吃鱼虾什么的,还爱吃虾酱,这个习惯我的孩子至今都有。更小的时候,孩子每天也是被三个姐姐抱着。孩子现在长大了,逢年过节都要去看看小放和大妈(小放家的嫂子),孩子是把小放、大妈和姐姐们当作自己家里的亲人的。
这么多年,我工作中有几次转折,都跟刘小放有关。1987年的时候,当时我在《长城》当编辑,小放找到我说:“我要去作协,你来《诗神》吧,这个刊物办到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容易,要有一个肯付出,有根底的人来帮旭宇一把。”《诗神》创办之始,刘小放就倾注了大量精力,那个时期的《诗神》发表了诸如姚振函的《感觉的平原》,伊蕾的《被围困者》,张学梦、边国政和国内几乎所有重要诗人的作品,是刊物的辉煌时期。我答应了,并且在这个刊物一干就是几十年,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交给了这个刊物。应该说,小放老兄当时对我的嘱托,是我一直坚持下来的重要原因。这个刊物在某些方面也许迟滞了我,但更多的是成就了我。刘小放性格里很坚韧,有耐力。20_年初,当时省作协已经从省文联分离了出来,《诗神》改为《诗选刊》也已经一年多了。改刊经历了一场风波,心情也总是调整不好,我对铁凝说:“《诗选刊》我把底子打好,然后就交给别人。”铁凝尽最大努力给了我支持,但当时刊物屡屡遇到难以言说的难处,而我又不愿意让我多年相知甚深的朋友为难,便下决心离开。我对省作协主管刊物的副主席、我的诗兄刘小放谈了,他觉得突然,就对我说:“再等两天,我想一想。”几天后我又找他,他还是没有回答。晚上,小放给我来电话,对我说:“我想了好久,走吧,只要你觉得好,对你的情绪和身体好。总是这么压抑,时间久了怎么行?”但第二天早晨,很早,大概六点多,小放又打电话来说:“我想了一夜,一直没怎么睡觉,我又改主意了,我不同意你走了。去省文联你的心情和环境会好,可你丢不下诗。你对诗歌这么执着,放下对你还是个折磨。我太了解你了。”这些话使我也犹豫了,而且那天晚上,铁凝在电话中也明确表达了对我调走的否定态度,这些都延缓了我调离的决心。现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放弃了,以后我在写作上和编辑上的这些微不足道的“成就”,就可能很打折扣了。刘小放对人的好是真心好,性格里的,不是做出来的。记得我20_年获得鲁迅文学奖,小放知道消息后半夜和凌晨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抑制不住地为我兴奋,如同自己得奖一样高兴。说句心里话,我当时也为此打了几个电话,但使我感受到源于内心的真诚和兴奋的有两位,一位是铁凝,另一位,就是刘小放。
还有一件令我和刘小放在情感上愈加紧密的经历,就是“冲浪诗社”。1983年左右,刘小放与边国政、姚振函、萧振荣、伊蕾、逢阳、白德成、何香久、张洪波和我等十位诗友组成了“冲浪诗社”,这不仅把我们的个人情感拉得更近,也使得我们在以后的写作中更加开阔和包容,这对我艺术观念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和至关重要的。“冲浪诗社”是中国当代诗歌流派史上一个跨越时间最为持久的诗人社团,它的意义在于:它是新时期河北青年诗歌成熟的起始点,河北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诗歌的崛起,“冲浪诗社”的成立是主要标志之一;这个独特的诗歌群体,有几位引领诗风的诗人,在当代诗坛成立时间最长,作品影响力也很大。“冲浪诗社”在河北的出现,成为一个影响诗坛的诗歌事件。这个诗群中的每一位诗人都以他们的独有的精神气质,拓宽了中国当代诗歌的审美空间。难能可贵的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文坛短暂的沉寂之后,这些诗人仍然坚持着诗人的操守,面对人类生存的种种困境,发出了自己具有个性的声音。时光荏苒,包括刘小放在内的冲浪诗群中的每一位成员,都留下了成名作和代表作,尤其是刘小放,他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创作的以沧州、黄骅为心灵根基的乡村题材诗歌所达到的高度,至今也少有人能够企及。
20_年3月,我写了一组诗,题目叫做《示友书》,写了八位我熟悉的、有着很深默契的诗人,其中第五首是写给刘小放的。前一段时间,再读这首诗,我依然觉得,这些文字中注入了我对小放兄长的感悟和理解。
有的时候就总感慨:时间把许许多多有形或无形的东西抛掉或者留下,抛掉的不必说了,留下的那一部分,便成为一辈子的财富,而与一些朋友共同的经历,就会成为永久的记忆和回忆。人这一辈子,年龄越大就越知道,留下的真朋友,其实不会太多,留下了的,就成为一生命运相连的亲人。
我想,这样的感觉,之于我,如是,之于小放老兄,亦如是。
永远的振函
20_年4月28日,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那个晚上我正坐在电脑前校对一部书稿,手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几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注意,还是诗兄刘小放的电话声我听到了,小放低沉地说:“振函走了。”接着,几位诗友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我当时觉得懵懵懂懂,只是茫然不知所以然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想想。”我很少失态,但我知道,那个时刻,我的确有些懵了。
認识振函这么多年,他在我心目中总是那个睿智的兄长,每次在一起时,他的风趣幽默总能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振函大器晚成,他写诗的时候年龄不小了,但一举成名。1979年3月他在《诗刊》发表了处女作《清明,献上我的祭诗》,奠定了他在诗坛的地位。之后陆续发表《感觉的平原》《在平原上吆喝一声很幸福》等等,他朴素的智慧成就了他的诗,他宽厚的性格成就了他的人、成为独树一帜的诗人。在河北诗坛,有几位让人尊重的兄长,姚振函,张学梦、刘小放、萧振荣,这些名字,提起来都让人温暖。
前面说过,姚振函是中国诗坛标志性的诗人之一,《感觉的平原》也成为新时期农村题材诗歌的经典之作,我曾经称之为“感觉派”“平原派”。振函的诗大气、灵透、智慧、广阔,一反那种对乡村、对乡土的浅表性描摹,真正给生存的土地注入一种细致的、精致的同时也是宏大的精神气场,使他的作品具有了独特的开创性价值。姚振函被我的诗姐伊蕾称为“大地诗人”,真正了解土地、融入土地并且注入给土地一种精神气度和性格的诗人,其实真的不多。姚振函从没有简单地记录、复制生活,没有像一般作品那样对生活作直接地“剪影”,他的诗看似细微、松弛其实深邃、辽远,这源于他的智慧和对诗歌的个性化的理解、感受和表达。一组《感觉的平原》成为乡村题材诗歌的经典之作,至今读起来仍然让人感慨让人折服,把这类题材的作品的包容量狠狠向前推了一大步。姚振函与我的诗兄刘小放,被我称之为中国农村题材诗歌写作的“双雄”,开宗立派,刘小放的深厚和深邃,姚振函的宽阔和宽广,至今很少有人企及。
姚振函写诗,也写散文,依旧是风趣幽默睿智的文笔。做了一些年的衡水作协主席,后来身体不好,把作协主席的位置让给了年轻人,自己就在家静心修养、写作。前年去看过他,觉得他能好起来,没有想到,他走得这么匆忙。
谁要恭维诗就让他去恭维吧!谁要冷漠诗就让他去冷漠吧!反正我们选择了诗!
我们不是一个什么营垒或派别,我们只是天空中众多星座中的一个。十颗星,互相观照,互相支撑,也互相争斗,组成一个既稳定又变幻莫测的结构。十颗星,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光。
对于诗,我们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如果硬要开列什么纲领的话,我们的旗帜上只写着两个字:创新!
为了诗!
为了需要诗的人们!
为了需要诗的今天!
今天,为我们提供了一切,包括欢乐和悲伤。我们不能让今天失望。
除此以外,任何原则都是约束、拦截和扼杀。
这个宣言,署名是“冲浪诗社全体”,签名者是:边国政、孙桂贞(伊蕾)、刘小放、何香久、萧振荣、张洪波、姚振函、白德成、逢阳、郁葱。它具有永恒性和经典性,至今仍然是我们内心遵循的理念。这些诗人年龄有差异,创作风格也有差异,但他们凝聚在了一起,以各自独具特征的写作,为诗坛持续不断地留下了经典作品。1987年6月,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河北青年诗人丛书“冲浪诗丛”十部,展示河北诗歌的创作成就。这十部诗集是:姚振函的《我唱我的主题歌》、萧振荣的《远行》、刘小放的《草民》、边国政的《三角帆》、伊蕾的《爱的方式》、白德成的《这个世界》、逢阳的《溶化的太阳》、何香久的《海神之树》、郁葱的《蓝海岸》、张洪波的《黑珊瑚》。这个举动在当时是空前的,十部诗集质量齐整,是这些诗人的处女诗集,其中的一些篇章也成为了几位诗人的代表作。
振函平时话不多,也不愿意更多谈及其他人的作品,但他对“冲浪诗社”诗友们的写作非常关注。1998年年底,我发表了组诗《国家黑洞》,振函来电话对我说:“这与你的《1998的晴空》风格完全不同,这是你的多样性,也是适合你的路子。我不行,我就是在自己这点情绪里转。”我说:“说实话,我有点直抒胸臆,而你才是大智慧。”过了两天他又打电话对我说:“我前几天夸赞了你那个《国家黑洞》,知道你有政治情结,这两天又想,你得缓下来,你毕竟在主编的位置上。你知道我有些懦弱,但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我知道这样心底里的话,他是不會轻易对其他人说的。20_年夏天的时候,振函来省作协开会,我对他说,想在衡水搞一次诗歌活动,振函对我说:“我把这事应承下来,办完这件事我想把作协主席这个职位让给年轻人,现在体力不济,有点时间也想多写点散文,诗都不大想写了。”我对他说:“其实这个想法我早就有,编刊物时间太长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接替我的人选。不然的话,我也早把刊物放下。”振函说:“你办刊物用的劲儿太足,你要是剩下一点劲儿,把它用在写东西上,会更好。编辑跟写作,现在你是只顾了一头。”我对他说:“一个刊物压在身上,实在是不能有一点懈怠,放不下来。一到晚上就发愁,白天还得接着干,压力是大。”振函对“冲浪诗社”比他年轻的几位诗人内心充满了期待,“冲浪诗社”聚会的时候,他说何香久聪明绝顶,是个快手,闲不下来;他说张洪波灵气十足,精力过人,如果编个刊物当个主编,给他一片天地,他就施展开了;他说白德成适合干事儿,停不下来,而且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不干事儿他心里空。“冲浪诗社”的诗人们在一起时间久了,都知之甚深。
那几年,几位诗友相继离世,给我内心的阴影很深。我是一个太在意的人,不大容易从一种情绪中解脱开,但越在这个时候就越觉得,生命几乎是一个人的全部,但愿我们的诗人们都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状态和心态。姚振函走了,还有曾经与我们相知相伴的好人们好诗人有的也走了,但他们内在的精神,他们杰出的文字总会照耀着我们,成为我们想念他们的时候可以随时感受到的热度。
被围困者:我的大姐伊蕾
20_年7月13日19:50:非常震惊地得知我亲爱的大姐,“冲浪诗社”成员,我多年的挚友,杰出的诗人伊蕾离世。我刚刚得到这个消息,我宁愿这是一个假消息,给伊雷的手机打电话,没有人接听。刚才给刘小放打电话,小放惊讶得失语,通话中我们几度哽咽。6月29号伊蕾给我来电话,问筹备中的河北诗会什么时候开,她说7月3号到16号要去旅行,我说去玩吧,等你回来再开。刚才李寒、韩文戈一直与我通话,我请李寒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程度,我宁愿相信这个傍晚什么都是假的!
20_年7月14日01:28:这夜,真难熬。朋友发微信,可什么也不想说,说不出来。就劝自己,待内心稍稍能够平复的时候,把经历中的一点一滴写下来吧。电脑里找到几张不同年代的照片,第一張是上世纪80年代“冲浪诗社”的合影,前排刘小放、伊蕾、张洪波、郁葱、萧振荣、逢阳;后排何香久、姚振函、白德成、边国政。第二张是1995年我与伊蕾在石家庄的合影。第三张是20_年在北京参加作代会时与伊蕾的合影。这么深的夜。
20_年7月15日09:32:越来越觉得面对许多事情的无奈,一点办法也没有。前天到今天,一直想写些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写,也不愿意往远处想,倒是想起来这两年特别后悔的几件事情:去年在北京参加专家组审批中国作协会员时,给伊蕾打电话,她说:“会散了到我这来,来玩一两天。”我急着赶回石家庄,就说:“机会有的是,改天吧。”大概是去年6月份的时候,天津的《汉诗界》出版了,她给我打电话说想和傅国栋一起到石家庄来送刊物,我说:“你那么忙,别跑了,寄来吧。”今年6月的时候,我想安排在平山开一个诗会,把大家聚到一起,但由于会议时间冲突等原因推迟了。6月29号,她打来电话说:“怎么样,会能不能这两天开?”她告诉我天津有一个女伴,很谈的来,一起出去好几次了。我说:“挺好的,出去玩吧,7月16号以后等你回来再开会。”她说:“这次见不了面就来我这聚,吃住都没问题。”这样的话,她对我说了不止一次。我与伊蕾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如果这三次相约有一次成行,也许能够稍稍平复我懊悔的内心。
那天上午,我专门到办公室去找她的诗集《伊蕾诗选》和《独身女人的卧室》,想再看看那两本书,看看伊蕾在扉页上给我写的那些字,但是没有能找出来,我知道我搬办公室的时候,我把想留的书都装箱了,那些箱子很重很重地摞在我的办公室。《伊蕾诗选》出版的时候,她寄给我一个大箱子,里面是送给石家庄诗友的诗集,大概有十五六本,都写着诗友们的名字,另外多出了两本,上面也有她的签名,她对我说:“你觉得谁值得给,就送给他。”没能找到这两部著作,在我办公桌上的一个本子里,我找到了一张照片,是伊蕾20_年拍摄于自己的家中,后面有她的签字。我忘记了她什么时候给的我这张照片,但是一直放在我的案头,已经十年了。
1975年,在《河北文艺》举办的诗歌讲习班上我跟伊蕾相识,当时她还在邯郸2672工程指挥部当工人和广播员,我们一起长大,然后一起变老,我知道,她很少提“老”字。1984年我们十位诗人成立“冲浪诗社”,伊蕾是诗社中唯一的女性诗人。“冲浪诗社”是改革开放以来河北的一个重大诗歌事件,被誉为“新时期以来河北诗歌的骨架”,其中获得全国诗歌奖项的就有五人,这个诗社的成员几十年一直情同手足,情感非同一般。总觉得伊蕾多年没有变化,这个年龄了,她内心一直干净得如同孩子。她是一个时代诗歌的代表性人物,是我们心中的“无冕之王”。20_年我写了一篇随笔《我的兄长刘小放》,发表在《燕赵都市报》上,小放读了以后说:“郁葱,你要写写伊蕾。”后来我写了一组《示友书》,其中的之六就是“致伊蕾”,我觉得把我对伊蕾的理解都写进其中了。伊蕾刚离开那几天,许多细节在脑子里支离破碎,聚拢不起来,当时我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完整的思路,让我把那些一点一滴的记忆都串起来,能够回忆起我心中真正的伊蕾。
是啊,这个世界上,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真的不多,而伊蕾走了。
20_年初,那一段時间总是记起几位多年的挚友,也许是有了些年纪,就怀旧了,于是就写了一组《示友书》,发表在《中国诗歌》20_年第8期,其中第六首是“致伊蕾”。伊蕾离开后,我再读那首诗,竟然觉得,那是我这么多年对她理解的全部。幸好她看到了我写给她的这首诗,《中国诗歌》出刊后,我把这首诗发给了她,她回复了一个表情,还有她两幅油画的照片。
20_年7月16日,我在微博里发了一张伊蕾和我的合影,那张照片,拍摄于20_年11月,当时我在北京参加作代会,晚上伊蕾邀请她在鲁院的同学和与会的好友到三里屯北街聚会。那次会议期间的诸多照片,我以《第七次作代会的影像和故事》为题发在了我的新浪博客上。当时这幅照片文字说明是:“我1975年认识伊蕾,当时她也刚刚20多岁。在我的感觉中,她一直是我至亲至爱的姐姐,在她面前只有爱。关于她,有许多故事,我知道,她单纯、纯正、热烈、活力、倔强、温柔……因为她善良,所以才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从精神上,我觉得一直在陪伴着她,有时很久也没有一个电话,但一种内在的默契和惦记总在心灵的最深处。一生中有这样的女性,是我的幸运和幸福。”20_年第九次作代会召开的时候,伊蕾在北京饭店又把几位诗友和她的同学召集在了一起。她的心很暖,总会牵挂着朋友。
20_年8月1日,我们在天津送伊蕾。我撰写了挽联代表“冲浪诗社”送给伊蕾:“天国若在,不灭此灯——送我们的伊蕾远行”。那天晚上失眠,找到了一些有关伊蕾的微博,再读,觉得世事如此凄寒。夏日里,没有伊蕾的天津,孤单而寂冷。在去天津的路上,我对刘小放说:“憋得慌,就是因为没有哭出来。”终于没有忍住,在看到她的那个瞬间,我再也不克制了,失声痛哭。很多年,我都没有哭过了。
何香久:读熟人的作品时,总会不知不觉地把他的声容面目一起读出来,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好像这个朋友就坐在你面前。可最近读郁葱的诗,却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朋友有几分模糊了。那声容面目没变多少,而他的诗竟有一些认不出了。
伊蕾:我们这个年轻的朋友,不知在哪一天长大了。他成了一个轻松活泼的精神抑郁者,一个广交朋友又被朋友们所爱的孤独者。他对自己说:“当世界天真时,愿你成熟;当世界成熟时,愿你天真。”而这个世界天真得让你想哭,又成熟得让人窃笑。郁葱就注定了是一个天真的男子汉,一个成熟了的男孩子。他爱这个世界,又不得不与这个世界在另一隅对峙。
何香久:或许是这样的。我们这一茬人,共同的东西实在多得不能再多。差不多相同的人生际遇,差不多相同的幸运与不幸,一个人经历的一切,差不多一代人全经历过;一个人所感受的一切,差不多一代人全感受过。想到这一点,便足以令人活得尴尬。或许正是为了摆脱这种尴尬,郁葱便固执地开始了对自己的呼唤。
1986年秋天,我们一起在上海文学院做短期进修,一次,我俩同来沪的一位诗友在五角场的一个小酒馆里吃饭,邻座是一男一女两个军人,那个晚上,郁葱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吃。告别那个小酒馆和那对军人的时候,他笑了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那样的笑,好像在那个瞬间他再一次经历了他经历过的一切。
一个人的苦难,只有对他自己才是实实在在的苦难,而对别人,只不过是一个故事。因此,这个外表看起来很文弱,很娃娃气的郁葱,他心的一隅实际上早已结了茧子。
伊蕾:郁葱是一个温柔的反抗者,一个充满爱心的天生的叛逆。他说话的声音犹如天籁,没有经过人文异化的忠诚、狡诈、幽默、呆板、忧伤或者喜悦。他的声音是生命撞击在另一个生命上发出的自然的回声,这声音本身就使你快乐!当他皱起眉头,我像看一只小羊在生气;当他义愤填膺,我像看一头小猪在愤怒。他太无邪,太善良了,我不能相信什么会改变他。当他大笑的时候,我又像看到一个心灵幽深的智者,有许多神秘的东西在笑声中回旋,有许多无名的悲哀在汹涌着发出巨响。
何香久:郁葱爱这个世界,但爱的方式却与人不同。他似乎太挑剔,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物,他挑剔得甚至有些苛刻。他固执地寻找一种至善至美,他宁愿相信这种至善和至美是一种现实存在。因此,他的性格中有些忧郁,有些脆弱,甚至有些偏执,有时让人难以接受。
按他给人的印象,他应该写一些让人轻松愉快的诗,可他近年来的作品,却越来越体现着一种克服生命力中过于焦虑的成份,体现着一种恬淡的孤独以及对这种孤独的赞美。而对着熙熙攘攘的生存者的背影,他充满了迷惘和渴望。
诗人总是幻想自己的精神世界比世俗世界多一份主导的力量,总是幻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呼唤大片的土地,让那些浮躁的生命回归到前生命的宇宙状态之中,使生命本身成为充满力量的存在。这种愿望无论如何太天真了,然而,郁葱这样的诗人们却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种尝试。
但即使是诗人自己,也无法超越宇宙的力场,人类比宇宙渺小,一个生命的个体又比人类渺小,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一个人对命运的反抗,最终恰恰是命运本身。这就像埃舍尔画的那条吮着自己的尾巴旋转的龙一样。郁葱敏感地意识到了这种悲剧的存在,不啻他的诗,他的小说(如曾引起读者广泛注意的中篇《瞬间与永恒》)也反映了这种情绪。
伊蕾:这是因为他醒了之后,又必须清清醒醒地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悲怆?!没有人能救他,亦不能自救。
然后,郁葱因此又陷入生存者无始无终的困惑。“得到一瞬就得到一生/得到一生/其实只得到一瞬。”如何真正地活着,这是一个问题。一个悲剧群体中的人物,时刻准备着做出自由的选择。
何香久:当我们必须让自己的灵魂躲藏在胰脏里的时候,“语言便成为精深玄奥的深渊”。郁葱说他写诗仅仅是为了宣泄,或是由于某种符号需要传递,但破译这种符号却实在需要某种难以名状的体验。
伊蕾:是的,郁葱发现天空、雪、雨、名字、语言做着种种暗示,当他陷入思考,又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得不痛苦地解剖自身,以求答案。地球像一个怪圈,肉体凡胎无法逃脱。老庄哲学安慰他,现代哲学打击他。已知走不出地狱般的迷宫,他仍然选择了走。走啊走,看看宇宙看看手,看看朽木看看朋友,不断地发出他的天籁之声。(1990年5月天津——北京)
之所以完整引用这些文字,是因为这是我出版的十几部诗集中唯一有序言的著作,也是我认为最能把我说透的一段文字。这些年,有不少朋友为我写了评论,有长有短,都很用情,但坦率地说,迄今为止,对我的心理状态、性情和写作思维的理解上,没有人能超过这个序言。其中的一句“愤怒的小猪”成为我的绰号,被朋友们一直叫到了现在。
我上面说到了,伊蕾离开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这么笔力不逮,第一次觉得语言这么枯竭,越来越觉得面对世事的无奈。原来有人去世了,我感觉到悲伤,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和他的经历,能写一些文章怀念他。但是伊蕾离开以后,面对猝不及防的凄凉和悲惨,竟然没有能力来表达当时的感情。一个几天前还在和你通话的朋友,一个心心相印的知己,一下子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拨她的电话,只有手机接通的声音,而她不再接听,给她发信息,她不再有回复,那时候,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心里的疼是一种什么样子。
1975年认识她的时候,她不叫伊蕾,叫孙桂珍和孙桂贞。1980年的时候,时任《河北文艺》编辑部诗歌组组长的王洪涛先生在保定易县西陵主持召开诗会,当时的西陵文管所所长的陈宝蓉先生晚上在泰陵前给我们讲故事,讲到一些灵异情节的时候,吓得伊蕾惊声尖叫,那时候的伊蕾,的的确确就像一个孩子,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1984年11月,“冲浪诗社”在石家庄北马路19号省文联宿舍聚会,当时的省文联是五排小平房,办公室兼宿舍,我和刘小放是邻居,我拿了两瓶刘伶醉酒,小放嫂子炒了几个菜,那次张洪波和白德成喝得酩酊大醉,伊蕾也喝了不少酒,自己跑到门外边坐在石阶上抽泣,我爱人安俐听到了哭声,赶忙跑出去问她怎么了,小放也跟出去了,伊蕾什么也没有说。隔了很长时间,我又跟她谈到了那天的情形,她说起了自己的一次情感经历,这场经历让伊蕾刻骨铭心,也让她身心俱疲,那个时候她二十几岁,在邯郸2672工程指挥部工作,她是一个把爱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的人,其他的,包括婚姻、孩子、家庭,都不是主要的。她有一段凄美而痛楚的初恋,并倾心为之付出,但是结局近乎悲惨,然后她几乎垮掉,在单位心境也很不好,只有她的女友陪伴着她。这时我才知道,她身上背负了那么多。她的好多经历是心里的事,不能说出来。伊蕾是一个纯净的人,内心一直像个孩子,一点也不芜杂。
伊蕾刚离开那些天,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跟伊蕾这么多年交往的片段:1975年我们一起参加《河北文艺》的诗歌讲习班,当时住在石家庄地区招待处,也就是现在的颐园宾馆。我是和我们部队的一位战友一起来的,因为我的这位女战友是伊蕾天津的同乡,就跟伊蕾住在了一个房间。那天晚上,我们参加会议的几位年轻朋友出去散步,一边走一边聊天,一直走了几十里地,从住地走到了石家庄附近的郊县获鹿,第二天凌晨才回到宾馆。在那次会上我认识了刘章、刘小放、村野等等。1983年1月,《长城》丛刊在廊坊召开定稿会并以显著位置和篇幅推出“河北青年诗人十一家”,当时伊蕾调到了廊坊地区文联,我们到她的单身宿舍里聚会,那天喝了不少啤酒。回石家庄后,她给我打了很长的电话,只是重复着:“他们凭什么。”我知道她在廊坊遇到了很难的事,伊蕾调到廊坊以后,有一段不是情感的情感经历,让她心里很不快,当时她去廊坊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离天津的亲人更近一些,所以那段时间,她心情很压抑,很郁闷。我知道那个世俗的环境不适合她过于个性的性格,在那里更显得她卓尔不群,对她说:“我去找他们谈谈,他们不能这样。”还好,那场波折很快就过去了。1985年5月的一天,伊蕾到石家庄,告诉我是来领取一个文学奖项,但是临近颁奖又接到通知,她的奖项被取消了,伊蕾就来省文联找我,我问她:“怎么办?”她说:“有什么怎么办,我来看看你们就挺好。”我们说着话,完全忘记了那个什么颁奖,那个会跟我也没有关系,就跟伊蕾一直聊天。1986年我们编辑“冲浪诗丛”,她把稿子寄给了我,当时厚厚的稿纸全是她的手抄稿,稿子放在印刷厂,就没往回拿。现在回想起来,怎么当时就没有留下来。
伊蕾在武安2672工程指挥部工作和在鲁院、北大作家班学习的时候,来石家庄参加会议返回,我就用自行车带着她或者坐8路公交车到车站,买好站台票把她送进车站。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看着她消瘦的样子,我对她说:“别太忧郁,我们都是这样的性格,不好。”她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一点儿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你不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从二十几岁的时候,说话就很成熟。那个时候火车慢,路途长,就在车站给她买点吃的。有一次她回北京的时候,突然对我说:“郁葱,我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的不堪。”我不知道当时她说的“不堪”是什么意思,对她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依旧很凄楚很凄凉。每次我去送她,她总是自己拿着包,我说:“我来提。”她不让,我就问:“那我来干什么?”她说:“我不记得路,你看着我,别让我跑丢了。”我说:“也是,老边和老萧让我看着你。”老边是边国政,“冲浪诗社”的社长,老萧(萧振荣)是我们的兄长,他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开玩笑说:“孙桂珍有时候恍恍惚惚的,郁葱你得把她看好了。”有一次我和她等公交车的时候,她一定不让我再往火车站送,说:“安俐还等着你吃中午饭呢。”拧不过她,我就等这一趟车走了以后,又赶快坐下一趟公交车去找她。“冲浪诗社”这十位诗人年龄有很大的差异,做人做事作诗的风格都不同,但是这些人一直像是一家人,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我一直保留着当时“冲浪诗社”聚会时伊蕾随手写下的一张小纸条,对“冲浪诗社”十位诗人分别做了评价:“平民诗人刘小放、蓝色诗人何香久、囚徒诗人伊蕾、纯真诗人逢阳、希望诗人边国政、青春诗人白德成、大地诗人姚振函、石油诗人张洪波、幼童诗人郁葱、弥勒诗人萧振荣。”伊蕾实际上是在勾画这些诗人的特征,这里面有的严谨,也有的是在戏谑调侃。说自己是“囚徒诗人”,是说在情感的世界中,她一直像个囚徒;说我是“幼童诗人”,是说我总也长不大的性格;说萧振荣是“弥勒诗人”,是说他心眼好,也是调侃他圆圆的鼓起来的肚子……这么多年,“冲浪诗社”的成员情谊深长,边国政、刘小放、萧振荣都是她的兄长,姚振函是她的同乡,振函生病期间伊蕾几次给我打电话说要去看他。我和张洪波年龄比她小,把她当成大姐,把她当成亲人。“冲浪诗社”成员独特的关系,独特的艺术追求以及他们各自的创作成就,我觉得至今依旧是诗坛的典范。重新从笔记本里翻出那张纸条时,它已经发黄了。
这时光啊,真不经磨。伊蕾离开以后,我在院子里散步,想她,一边散步一边想,想的都是细节,那些往事都是我们经历过的,是我们一起的经历。
记得一共是25个问题,实际上蕴含了我对她的理解,发给她以后一直没有回音,我就又给她发信息:“伊蕾:这些问题是我临时想起来的,可以更改,可以添加,顺序可以变化。就是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的越深入越好。”她回信息说:“我想最近我们该去一趟长春,找张洪波,在那里好好聊。要不然你就来北京吧,我们聊,聊两天,内容比你的提问要丰富多了。”张洪波是一个心宽的人,这么多年我与他情同手足,知之甚深。他为人为诗大氣、超然,没有掩饰也绝无虚华,而且做事特别专注。我办《诗选刊》,就请他来主持下半月刊,张洪波就把当时的下半月刊办得极有品位,很有学术价值。洪波的理念是要办就办得不可超越,这跟其他没有关系,跟心有关系,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好是天生的,别人学不来。张洪波一直邀请我们去长春,我知道伊蕾一定是想去那里看看张洪波,也在那里说
写江河三
;作者简介:刘继明,一九六三年出生,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写作,著有长篇小说《仿生人》、《一诺千金》、《带黑猩猩回家》,中短篇小说集《我爱麦娘》、《中国迷宫》、《尴尬之年》、《送你一束红花草》,思想随笔集《我的激情时代》及长篇报告文学《梦之坝》等,曾获屈原文艺奖、湖北文学奖、《上海文学》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和徐迟报告文学奖等。现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专业作家。
第二十章
一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来临了。
有天傍晚,沈福天去外面遛弯回来,碰上了古柏,推着婴儿车,手里还拿着一台彩色的塑料风车,在宿舍大院里转圈儿,孙子咯咯地笑,他也呵呵地笑,乐得合不拢嘴来。古柏只顾着逗孙子玩,没有看见沈福天。沈福天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上去打招呼,径直回家了。上楼时,他掐指算了一下,古柏比自己大两岁,也就是说,古柏已经退下来了。这几年,他们俩虽然住在同一座院子里,但很少接触。平心而论,从水利部到水利电力工程设计研究院,从刚到北京住过的豆芽儿胡同,到现在的宿舍大院,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古柏算得上沈福天的一个朋友,平时也没少关照过他,但自从“靠边站”以后,沈福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切还在“台上”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古柏。是出于自尊,还是自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古柏也跟自己一样,从台上走到台下来了。由此看来,时间是一个多么公正而又无情的法官,在这个法官面前,再大的不平和怨愆都显得多么渺小和无足轻重啊!
沈福天自己也觉得好笑,挠挠头皮,咕噜了一句:“看来我是真的老啦。”
为了款待窦松柏,甄可昕去菜场买回来满满一篓子菜,都是南方人爱吃的,莲藕、排骨、鲫鱼之类。窦松柏也不客气,让司机和秘书把车开回招待所,自己留下来,一边等着品尝甄可昕的厨艺,一边和沈福天在书房里聊天。
所谓书房,以前是儿子秋池和女儿如月先后住过的那个小房间,岳母程氏过世前也曾住过一段时间。如月结婚从家里搬出去后,就被沈福天用来做书房了。沈福天一家从豆芽儿胡同搬来后,窦松柏到北京出差,曾经来过一次。那还是五十年代的事情。窦松柏大概没想到,过去了二十多年,沈福天一家仍然住在这样狭小拥挤的房子里。对于老友这些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窦松柏早有所知,但不管怎么说,沈福天是全国屈指可数的水电工程专家呀!心里不免有些欷歔,但他不想挫伤老友的自尊心,所以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沈福天苦笑了一下,“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还提他干啥子?”
沈福天说:“不是来北京开会,顺便见见我和可昕么?”
“重新出山?”
沈福天没有吭声,脸上仍然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
这时,甄可昕走进来,说饭做好了,让他们边吃边聊。沈福天站起身,拉了窦松柏一把,说春节时如月少白两口子送的一瓶葡萄酒还没动,自己跟松柏几十年没在一起聚过了,这次得好好喝几杯!
二
窦松柏来访不久,水利部的李副部长也找沈福天谈了一次话。李副部长当年曾经主持过三门峡水库的建设,对沈福天可谓比较了解。“文革”期间,也吃了不少苦头,前几年才复出,此次由水利部和长委会牵头,组织三峡工程的重新设计工作,每位专家都是他亲自点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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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烂漫,普天同庆。面对70年的新中国文艺,就如面对万里河山,苍茫寥廓,不知如何语言为好。新中国70年文艺是一部车载斗量的煌煌巨著。弱水三千,独取一瓢。我甚至连取一瓢的微薄之力也不具备,只是试图以一颗水珠来折射太阳光芒的七彩而已。本文纯属个人的阅读、欣赏和记录。把耳朵贴在70年文艺的苍茫大地上,侧耳倾听江河的奔腾呼吸。对我来说,音乐是共和国文艺最感性最直接的艺术形象。大约三四岁的时候,我随母亲奔波在从牡丹江到黄浦江的单调乏味的漫漫长途中。幽暗的几天几夜绿皮火车的车厢广播喇叭里响起了《歌唱二郎山》《英雄们战胜了大渡河》《王大妈要和平》歌声。由此,我记住了歌唱家孟贵彬和作曲家时乐濛,也奠定了我走向、亲近70年新中国文艺的始发站。
新时代新气象
70年新中国文艺的“新”,是完全不同于“旧文艺”的“新”。就像那首脍炙人口和着激越热烈锣鼓点,挥舞着红色长绸的那首秧歌风的歌中唱的那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新中国以她的清新、明朗、健康感染着每一个艺术家。20世纪五六十年代文艺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对劳动和建设的由衷礼赞,洋溢着一股青春的热烈。年近九旬齐白石先生多次以和平鸽、万年青、松柏、红日这些吉祥美好的意象,抒写了一个经历过新旧时代对比的老画家对于新中国祥和气象发自内心的歌唱,以及所寄托的美好祝愿。长篇小说《百炼成钢》《青春万岁》《山乡巨变》《创业史》《李双双》《上海的早晨》《香飘四季》,报告文学《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小将们在挑战》以恢宏的气度再现了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朝气蓬勃的建设中工人农民和建设者们昂扬向上的精神气质。诗人贺敬之的《放声歌唱》《雷锋之歌》《三门峡梳妆台》《在西去列车的窗口》,郭小川的《向困难进军》《甘蔗林,青纱帐》,闻捷的《天山牧歌》《复仇的火焰》,李季的《石油诗》洋溢着新中国青春期豪迈和浪漫的诗情。戏剧舞台上的《朝阳沟》《霓红灯下的哨兵》《第二个春天》《激流勇进》《南海长城》,银幕上的《护士日记》《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女篮五号》《老兵新传》《五朵金花》《农奴》《大李、小李和老李》《满意不满意》《年轻的一代》《雷锋》,在银幕上展现了各行各业各族人民在工厂、农村、街道、边疆,翻身解放建设新中国的主人形象。还有那些爬冰卧雪以年轻的生命和沸腾的热血,保卫新生的共和国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影片《上甘岭》《英雄儿女》。时至今日,“向我开炮”的激越呼号,“一条大河……”的歌唱依然在共和国广袤的大地回响着。音乐家们以清晨露珠般的清新《歌唱祖国》,咏叹《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在首都北海粼粼波光中红领巾们一起快乐地《让我们荡起双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对于新生活的讴歌是由衷的发自肺腑的,就像董希文的油画《开国大典》,蓝天白云,红旗招展。
新时期新世纪新时代,小说《乔厂长上任记》《沉重的翅膀》《人生》《平凡的世界》《蹉跎岁月》《哦,香雪》《生活的路》《孽债》重新激活、接续了文学和现实生活血脉相连的纽带。歌曲《祝酒歌》《希望的田野上》《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江山》成为一个由声音留下的时代脚印。《难忘今宵》总在除夕温馨的把每一个中国人送到愈加美好的来年。影片《离开雷锋的日子》《焦裕禄》《孔繁森》《横空出世》《生死抉择》《钢的琴》《战狼2》《红海行动》,电视剧《渴望》《编辑部的故事》《外来妹》《十七岁的花季》《激情燃烧的岁月》,戏剧《父亲》《西京故事》《迟开的玫瑰》《挑山女人》展现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人民的渴望、欢欣、艰辛和奉献。与五六十年代“新”不同,现在的“新”除了理想、希望、成就,同时不乏生活自身的沉重和艰难。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让人们看到一个民族在发展和进步的道路上留下的脚印。
神圣战争的英雄回聲
新中国是在血与火的炼狱中诞生的。在历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中前赴后继英勇牺牲的几千万英烈,书写了人类战争史诗为着自由独立解放浴血奋战的最为壮丽的篇章,也是70年文艺一条不断开掘向前的文艺洪流。有长篇小说《红日》《红岩》《红旗谱》《林海雪原》《逐鹿中原》《古城春晓》,话剧《万水千山》,电影《渡江侦察记》《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大决战》金戈铁马洪钟大吕的史诗式宏大叙事,也有《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类武侠情节,充满市井气息传奇故事。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滔滔大河边有一道温婉的小溪流,以水彩的风格讲述着革命战争中的动人故事。小说《百合花》《党费》《七根火彩》《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三家巷》《苦斗》,诗歌《雪与山谷》,电影《柳堡的故事》《革命家庭》。当那个小媳妇把一床百合花的被子盖到牺牲的小战士身上,我不由自主想到“战地黄花分外香”名句。英雄主义、理想主义、浪漫主义是高举在这些作品中熊熊燃烧的三把火炬。既照亮了过往的历史,也为新中国前进在既波澜壮阔,又崎岖艰难的道路,提供了巨大的精神力量。我至今依然清晰记得,一个共和国的初中生读《红岩》的前身报告文学《在烈火中永生》情景,渣滓洞的先烈们视死如归地站在三年困难时期才有的黑灰粗粝的书页里。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杜鹃山》,沪剧《芦荡火种》,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永不消逝的电波》,歌剧《江姐》《洪湖赤卫队》《党的女儿》,交响乐《红旗颂》,特别是50到70年代中国革命博物馆和中国历史博物馆四次大规模组织创作了一批革命历史的主题性绘画《毛泽东在十二月会议上》《狼牙山五壮士》《东渡黄河》《百万雄师渡大江》《刘胡兰》《地道战》《狱中斗争》《英勇不屈》……在舞台上再现了中国革命历史的悲壮和必然。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革命历史题材依然是我们取之不绝,用之不尽的最可宝贵的艺术题材,是激励我们前进不竭的精神动力。当然在开掘上,除了英雄主义与理想主义光芒,更注重主人公内心复杂、人性的变化,特别是付出牺牲的艰难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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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默克尔的棘手问题,是如何管理一个江河日下的联合政府,以及对于未来如何定位自己。
2、连续几年景气不好,很多公司的营业状况都呈现江河日下的趋势。
3、毫无疑问,商业环境正呈江河日下之势,投资正在萎缩。
4、当事情的发展江河日下,一味的积极乐观带来的打击只会加倍,此外,负面思考还自有其它的优势。
5、如果美国不再成为机遇、繁荣和成功的乐土,这个国家的号召力便会江河日下。
6、但很明确的是,当传统新闻业江河日下之时,五花八门的非营利机构就开始弥补这个缺口了。
7、这个错误有着现实的后果,首先是对那些被困在江河日下的城镇中的人来说,我们的规划者没能说动企业搬到那里。
8、在大卖场纺冲击下,小逢生意早已江河日下,大大不如从前了。
9、大联盟执政时期的外交部长frank-waltersteinmeier角逐总理未能如愿,他将在联邦议院领导最大在野党,不过,他的影响力已江河日下。
10、但是采取明智的政策能使美国从世界其他地方的崛起中获益,而不是坐视其公司苦苦挣扎、其人民生活水平江河日下。
11、世衰道微,人心不古,治安状况当然跟着江河日下了。
12、不瞒大师说,现在的时势,实在是江河日下了!
13、然而相对自由的保守派和改革派犹太教,作为两个最大的教派,其规模都江河日下。
14、说现在的美国是犹太主义“黄金年代”一点没错,然而,作为犹太教两个最大的又相对自由的教派,保守派和改革派的规模都江河日下。
15、西方江河日下,新兴市场如日中天,国控企业不再是中国走向自由资本主义的驿站;相反,它被视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16、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不再是意大利总理了,因此,他引以为傲的梅迪亚赛特传媒集团,可能会江河日下。
17、党派之争造成政风江河日下,国人焉能不有所警惕!
18、当时的政客们一边指责着美国迟早是要江河日下,一边又想法设法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往“美利坚”读大学。
19、可几年下来,唱片界中诸多人士已开始对此表示怀疑,他们声称照此方法提供音乐不会取代江河日下的cd销售业。
20、中国上一次试图与西方国家及邻国日本的海军抗衡是在19世纪末江河日下的清朝时期,以失败告终。
21、即便面临如此江河日下的局面,绝望中也曾孕育着一线生机。
22、有卡梅伦在的政府,自民党的支持江河日下:民调显示自20_年以来其支持率下降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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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 江畔 江心 江浪 江滨 江口 江面 江流 江原
江边 江天 江山 江河 江湖 江南 江滨 沿江 河流
大河 小河 河水 河面 河心 河岸 河畔 河床 河口
河边 河身 河道 河套 河滩 河川 河底 河东 河西
河谷 河堤 山河 运河 风浪 急浪 浊浪 激流 涡流
洪水 干流 主流 支流 细流 土堤 筑堤 大堤 堤防
长堤 江堤 沙堤 路堤 堤岸 堤柳 堤坝 河坝 水堤
水坝 港口 港湾 早潮 晚潮 涛声 潮声 急流 细流
激流 上游 中游 下游 上流 中流 下流 源头 水源
波浪 波涛 巨浪 急浪 恶浪 浊浪 浪花 浪头 怒涛
惊涛 奔泻 奔腾 奔流 奔涌 泡沫 旋涡 水花 清波
飞溅 四溅 沙滩 浅滩 冲击 冲刷 帆樯 帆影 渔舟
轻舟 航行 航运 澎湃 漂浮
防洪堤 拦河坝 泄洪闸
洪水滔滔 浊浪滔滔 洪流滚滚 江波涌起 江水奔流
江水滔滔 江河横溢 浊浪排空 浊浪翻滚 波涛滚滚
波涛汹涌 波涛澎湃 波涛拍岸 波澜起伏 波澜壮阔
浪花朵朵 水波闪烁 水流平缓 波光闪烁 水波闪动
风平浪静 碧水蓝天 碧波荡漾 奔流不息 一泻千里
万丈狂澜 急流险滩 江水浑黄 河水茫茫 河水滔滔
河水哗哗 河流滚滚 川流不息 大水滔滔 巨浪排空
浪花飞溅 水天相接 秀水青山 青山绿水 锦绣河山
千山万水 山光水色 河水清清 清清河水 河水浑浊
水流平缓 汩汩滔滔 蜿蜒如带 涛狂浪急 浩浩荡荡
震耳欲聋 奔流不息 奔腾咆哮 惊涛裂岸 风急浪高
汹涌澎湃 惊涛骇浪 浪花四溅 浪花飞溅 帆影点点
帆樯如梭 帆樯云集 泥沙俱下 江水茫茫 滚滚东流
白浪滔天 洪峰如山 大江东去 百川归海 水流湍急
河水粼粼 河水泛滥 泛滥成灾 河水暴涨 河水干涸
江清见底 春江水暖 澄江如练 内河航运 渔舟唱晚
渔火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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