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对联平仄的实际作用与地位变迁
励志对联平仄的实际作用与地位变迁
从唐代到清末,平仄公式在科举考试这个指挥捧下,神气十足地转了千余年。对于这些公式的实际作用,你信奉也罢,怀疑也罢,都只有唯命是从。特别是唐代以诗取士,诗不合律写得再好也要淘汰。那么,平仄的反对者就只有终生在科场门外仰天长叹了!李白、杜甫等大诗人屡试不第,与此恐怕不无关系。反过来说,即使你无意功名,诗作也务必合律,才有人认为你入了诗的门坎。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棍子,一辈子也遇不上知音。合律的作品百无二一,然不合律的佳作在中唐以后要流传也很少见。到了“五四”时期,问题又走向另一个极端。格律就像枷锁一样被砸碎。自此六十余年,几乎没有几个人有兴趣去过问它的身世了。
近二十年来,由于对联的复兴,平仄也得到翻身的机会。尽管它一时被打倒,但它在人们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一朝幸逢时雨,自然很快又枝繁叶茂了。由于许多问题出现了争执,便形成了流派,对此,发表一些不成熟的看法,祈求广大联友及方家不吝赐教!
一、平仄的实际作用。
发现平仄的作用,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然千余年来把它吹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就会走向反面,就会本末倒置。平仄通过科场强制推行,过去的观点认为是对知识分子思想的一种禁锢。我赞同这种说法。人多了自然有人适应这种禁锢;作品多了自然有佳作偶尔跳出这种禁锢。但这是点不是面,极大多数人在这种禁锢下一筹莫展,一辈子不仅搞不出什么名堂,反而成了书呆子。今天的一些《平仄入门》之类的联书,列举“天对地”、“雨对风”、“山对水”等等来证明平仄与同义词有生以来就结伴而行,其实这也是点不是面。绝大部分的同义词或反义词,平仄问题都足以令人头痛,严重束缚了作者的思路。平仄的实际作用,就是避免音韵单调。至于合律是否有“音乐美”,犯律是否就“拗口脚”,我建议大家不妨一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自己有一定的音乐水平,我外甥精于朗诵,我们凑在一起研究音律,可谓“天作之合”了。然反复实践表明,所谓“音乐美”是一种高度夸张的说法。所谓“拗口脚”,只有当许多第三声堆在一起时才会出现。把第三声堆在一起,声腔就显得比较空泛;把第四声堆在一起,声腔就比较短促。然这些都是小疵小病,因为诗联的灵魂在于意境和形象。有句话叫做“传神真宝镜,写意大文章”,并非大家可以理解,更不是大家都能做到。但诗联是文学主宰全盘,而不是音乐主宰全盘;音乐是文学的附庸,而并非文学是音乐的附庸。这一点,我想应该是大家都可以理解的吧!
二、平仄与声调的关系。
沈韵把“第一声与第二声”、“第三声与第四声”分别归为同类项。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千百年来即使有人提出质疑,也没有人会赞同。我曾问过许多专家学者为什么这样分类?结果全都答非所问。可见他们也人云亦云,不敢向传统挑战;或者说他们都不懂音乐,都不懂朗读,没有能力能触及这个问题。著书讲学,照本宣科就是。其实,“第一声与第二声”、“第三声与第四声”其音调性质是大有不同的。同类不同调交替,也可使人感到音韵和谐。比如“谁知盘中餐”虽然为五连平,但因“谁”与“盘”为第二声,音韵并不单调。又如“山巅青松高”也是五连平,因为全都是第一声,听起来音韵就单调得多了。这种句例随处可见。这说明调的作用不能忽视。
三、关于“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
这种说法不知起源于何时,但始终没有升华为理论。现代很多人卷入了这个问题的是非研究,其中包括北大著名的教授、声律专家王力,他们都列举事例进行论证。鲁迅先生有句名言:“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可以断言,许多名作都犯了律,而且多在“一、三、五”这个地方触犯,这不就成了“路”?如果对名人成名作在这些地方斤斤计较,评论家的评论就写不下去。比如杜甫有一首诗全部用厌声字写成。有的评论就说这样处理表现了一种愤怒的感情;有的评论就说这样处理是一种大胆的尝试。仄声字可以表示愤怒的感情,平声字就不能?真是太好笑了!后一种说法,倒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像杜甫这样的大手笔,在适当的地方(只要不限死)调出几个平声字来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个事例说明中唐时期的杜甫,对平仄也不是那么坚持信奉的。指责杜甫不通平仄,谁也没有那么大的口气,倒不如为其犯律辩护合算。名人全部犯律尚且有话可说,“一、三、五”当然就不论了。普通诗人在“一、三、五”这个地方犯了律,都以名人、名作为样板开脱自己。后人有了“不论”这个宽容的传说,更是如鱼得水。这就是拥护这种说法的群众基础。那么,为什么多在“一、三、五”这个地方犯律呢?因为诗特别是对联,第一个字最令人注目。写作有本事的人总是在这个地方首先考虑他的立意和对仗,而不是考虑平仄。如果“二、四、六”再宽松,在五言诗联中,就可能发生“四连平”或“四连仄”这就是为什么“二、四、六”要分明的奥秘所在。什么“节奏点”以及围绕“节奏点”所作的不同解释如“重音所在”、“词组分界”等等,都是牵强附会之说。
四、笔墨、朗诵与对联的关系。
这两种关系,就今天来说,一目了然的。赵如才先生说得好:“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对联出现。”我曾经看过一种字典的解释,把对联归纳于应用文,当初我不免为之一笑,觉得注释家怎么这样粗心,这样武断。读了赵先生这句话,始觉得“应用文”的解释虽不尽妥,亦不无道理。事实上,今天的对联早已不局限春节或喜事用红纸书写。初、中档的对联条幅就像潮水一样涌进千家万户;镜框镶嵌的高档对联也源源不断地光临酒家、宾馆之类的公共场所,其豪华真是前所未有。《对联》杂志还开辟了《联墨缘》这个栏目,且篇幅有增无减。这说明联与墨的关系。而吟诵这一形式古代虽盛行,今则一落千丈。这是生活方式决定的。我是一个联迷且年过半百,至今还没有听过一人在我面前吟诵对联;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撰写的对联吟诵给别人听。有些老前辈说:“哪个地方犯律,一吟唱马上就会露马脚,用不着用平仄公式去检验。”我没有兴趣去尝试。我只觉得,电台、电视台且摒弃了这种朗读方法,难道我们普通爱好者还有必要去复古吗?什么东西值得继承发展,什么东西应当忍痛割爱,这有一种时代潮流起冲击作用,谁也无法阻挡。所以说,从朗读的现状看,也没有必要把平仄的作用抬得过高。如果再像过去一样夸大其辞,那真是不识时务了。
五、也谈古四声与新四声的前途。
全世界的语音、语调都在缓慢地变化,中国也不例外。为了适应这种变化,诗韵也在变化。否则,这与刻舟求剑有什么不同呢?从六十年代(或更早一些时候)开始,电台、唱片聘请语音专家朗读古诗词或毛主席诗词,全都采用普通话,我听过的至今记忆犹新。九十年代电视台播音员朗读的诗联(包括大观楼长联),也采用普通话。这是新的指挥棒,谁也无法逆转。尽管老一辈诗人联家听起来不习惯,然他们终有一天要退出文坛,后继而来的,是千百万新生力量。记得当初推行简化字时,新一代无不为此喝彩,老一辈却依然不厌其“繁”地使用老字。几十年过后,除了一些特殊场合,还有谁使用繁体字呢?与此同时,不久的将来,还有谁用古四声呢?在今天这个过渡时期,即使还有人一边揣着《平水韵》来撰联,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揣着《平水韵》来朗读,更不会有人喜欢听。现在沿用古平仄的人(声律专家除外),大多是一种侥幸心理。就是说用普通话去朗读已明显犯律,那么就试试古平仄能否宽恕他们的失败。如果可以,那就获得一种心理平衡。这并不是一种严肃的学习态度,而是一种投机取巧的学习态度。声律专家当然只能采用古平仄,这种人虽然为数不多,但因资格老而影响力大。再过二十年,这种流派就会自然消失。就是说,新四声是否取代古四声,是一个时间迟早的问题,而不是看法问题。继续争鸣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六、形意、对仗与平仄的关系。
自古以来,能传世的诗联作品都是形象鲜明、意境高雅。为了服从形象和意境的需要,对仗在个别地方作适当的让步,也是常见的事。平仄打个比方,就叫锦上添花吧,因而也就只能兼顾。不要以为不拘平仄的对联就好写,有句话叫做“敢用常语谈何易”就是这个道理。不打扮的姑娘能吸引人,那才是仙女下凡。反过来说,仅因平仄协调而名贯古今的诗联作品,可以说一首(副)也没有吧!很明显,为了平仄而调整最佳立意,这岂不是削足适履么?有句名言叫做“练句不如练字,练字不如练意”,广大联友千万不要忘记!
七、精品与合格品应当同步前进。
赵如才先生提出要“强化精品意识”,这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我们的精品确实不多,即使古今名联,合律者也屈指可数。精虽意识如不强化,精品数量就会世代落后;不要以为获了奖的作品就是精品,很多大奖赛都只强调平仄协调,并且明显掺杂了腐败因素。这样的得奖作品不就是披了红盖头的伪劣产品么?时代急需我们去努力创作出各方面都符合要求的作品,即真正的精品来。余子衡同志提出合格的对联产品可分精品、二等品、三等品,像物质产品一样都允许进入市场。这也是正确的。如果有人认为文化产品不能与物质产品相比。那么我就以学校为例:六十分——一百分都属及格范畴,这些得分者还不是一样升级?如果我们的国家只培养尖子即精品,高校的学生就会寥寥无几;一般部门就会求贤不得,同样的道理,我们的联刊如果只发表精品,不足部分就从联书上转载充数,那么,许多作者的写作积极性,许多读者的阅读兴趣,都会受到打击,换言之即订户将直接受到影响。这是一个务必要引起重视的问题。我们固然一方面不要把声律问题看得过重,即作为精品的先决条件,另一方面也要看到,所谓合律,其实大部分是属于巧合,属于妙手偶得。真正属于人为的技巧性调整,可以说是不多见的。我写了几十副合律联,几平全是这样。倒是那些对格律要求很严的人,一生写出了几副合律作品,或者说这些合律作品有几副具有可读性?这种人大多摆臭架子,伪装有学问。去吓唬一些刚入门的人。我觉得这样说并不过分。因为学联十年来,这样的伪学者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熟练驾驭平仄是很难的。这样说不要以为酝酿意境就很容易。对仗却是一个基本的东西,当然也会常常碰到困难,有时甚至也弄得我们挖空心思。立意、对仗、平仄三者揉合为一体,才是精品与合格品的分界线。精品与合格品只有同步前进,才能真正繁荣创作,才能满足多层次的需要。拙文若蒙编辑厚爱与读者见面,也许能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那么,应是我后半生最大的快慰了。